你也许想要瘦,想要美丽,你拼命减肥,吃很少的东西,无糖无油无味,你去健身房,高强度运动。你起初很亢奋,不知不觉变得低沉,甚至麻木。直到有一天,你醒来对一切事情失去期待,日子真是乏味。你开始报复。你拼命地吃,然后吐出来。你患了暴食症,你哭泣,你憔悴,你饱受折磨。你想要戒掉它。
这是一个关于美丽的故事,社会对女人挑剔和苛刻。对瘦的渴望,裹挟在爱情、性、事业和金钱欲望之中,她们被反复拉扯。
我第一次正式说出暴食这件事情,是在湖南常德石门的偏远山村里。六个同行的志愿者,买了一箱酒,一些食物,升起一堆篝火,这晚月色很好。
大家都在说各自的故事。到我了,他们问我有什么想说的。问的人是湘雅附二急诊科重症监护室的医生,他对面坐着的是环保工程师,另一重身份是营养师。这是让我觉得安全的两个职业,我放下手中的食物,缓缓开口。
一
毕业这年,我身高1米62,体重125斤,处在微胖的行列。全身的脂肪主要聚集在胸部和大腿,脸上不长肉。我常开玩笑,论身体各个部位占体重比,“大胸弟”可能占去了5公斤。
胸大是日本AV时代的审美了,现在的女孩向往纸片人身材,从侧影看,越薄越好。
从实习生一路干到某人物栏目的主编,经常要采访、交际,面对很多企业家、文化娱乐圈人士。当时我才20岁,和摄像机一起坐在他们对面,多少有些心虚。我常常担心穿着不够得体,问候不够礼貌,笑起来缺乏感染力,担心过去20年的修为不足以和他们对话,会在某个瞬间捉襟见肘。
我很焦虑。这个圈子里,或者说当下各行业的状态,一个相貌姣好、体态匀称、修养极好的人,总是容易获得更多的好感和机会。并且这时候,我开始和一位摄影师谈恋爱,我没问过他为什么喜欢我,鉴于职业而言,我觉得他应该喜欢更瘦的,上镜好看。
相比起知识的漫长累积,我决定先减肥,外貌的改变是更迅速且易见成效的。
大学同学罗妈成了我的减肥教练。那些日子,她已经在朋友圈里刮了一股健身风,晒她做的各种营养餐和塑身运动,我每天看着她把自己从普通白领练成了专业的瑜伽老师,非常崇拜她的自制力。
罗教练给我制定了一套看起来很完美的减肥食谱和作息计划。每天起来,先喝水,然后吃早餐。早餐里要有250毫升的脱脂纯奶和去了黄的蛋白,这是必备,外加碳水类食物。
吃早餐讲究顺序,比如,我应该先吃维生素类食物,再吃蛋白质类,最后摄入碳水。前面维生素和蛋白类食物实际上已经将胃里填充的差不多了,到碳水食物时,即便是紫薯或者玉米这样热量很低的,我也吃不下多少。
减肥食谱里,最关键的就是控制碳水。
早午餐之间的上午,罗教练建议吃一个水果。实际上减肥时候,水果也不能乱吃,高糖分的一定要警惕,如榴莲、西瓜、香蕉、橘子等。我的水果每天都是梨,或者黄瓜。说实在的,我真的特别特别喜欢橘子和榴莲,特别特别特别讨厌梨和黄瓜。
所有的正餐基本以水煮食物为主,水煮鲜虾、芭莎鱼、鸡胸、牛肉、西蓝花、豆腐、秋葵、木耳等,放一点点盐、一点点生抽和白胡椒。嘴里淡的没味的日子,我觉得生抽是特别棒的调料,拌什么都能吃,并且都觉得好吃,我已经忘记了什么是酸甜苦辣。
减肥的时候不能总是在家里自给自足,我不得不开发一些便捷低卡的食物,去网上淘一些大家推荐的减肥食物。
一家面包店的司康,敌过了我过去热衷的各种高品质西点,等我恢复正常再吃的时候才发现它又硬又柴,和上个世纪的窝头、糠等食物的苦涩程度不相上下。
还有一款德国进口黑麦面包,吃了这款黑面包,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俄罗斯十八九世纪的文学小说里,农奴们每天能吃上“黑面包”,却还被政治家们称作贫穷、困苦。
除了食谱,再就是运动了。
我从念书时候开始办健身卡,最开始是为了勾搭健身房里年轻健美的教练,自从和教练分手后,卡闲置在那里,再没去过。减肥的时候,卡从柜子底下翻出来,每天在跑步机上一小时,椭圆机上二十分钟,然后练腿、腹、手臂各处的肌肉,大约一小时。
这样的食谱和运动方式,我坚持了一个多月,体重降了8斤。罗教练说,减肥前期减的很大一部分是水分,到后期才会慢慢消耗身体多年存储的脂肪。
我起初很亢奋,对身体的控制感和体重数字的下降都让我很有成就感。但情绪却不知不觉变得低沉,甚至麻木。
无糖无油无味,加上高强度的运动,我每天醒来对一切事情失去期待,日子非常乏味。
二
那段日子,我尽量拒绝各种社交,但工作应酬多,总有不能拒绝的时候。每次在外面吃完,一种强烈的负罪感袭来,我坐立难安。想到所有的食物即将被消化,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我突然想起之前在网上看的,某女明星催吐的帖子,有些激动,仿佛找到了解药和办法。
我开始了长达半年的暴食催吐。第一次催吐在中秋节。
去朋友外婆家,老人准备了很多食物,从清早一碗盖着鸡蛋的面开始,到中午的红烧肉、糖醋排骨,全是不能拒绝的盛意。晚上一家人坐一起分享月饼,老人给了我一个五仁馅的。过去我几乎不会正眼看它,但那晚上渣也不剩吃完了。
我躲在别人家的卫生间催吐,抠着喉咙,用力特别猛。五仁月饼混着红烧肉的味道化成渣,混着胃酸从食道流出来,特别恶心。刺鼻的味道使我几乎不用手指,胃里翻涌的越来越猛。我努力控制着声量,生怕外边的人知道动静。
公司组织聚餐,我姗姗来迟,偷着一边坐下。我倒了一杯水,小心翼翼捡些蔬菜经杯子里漂过再吃。水面很快浮起一层油,同事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我,“你在干嘛,减肥吗?等下还要喝酒,别折腾了。”
当天晚上果然是要喝酒。
在罗教练的指令里,酒精,尤其是啤酒,是减肥的大忌。可是,要生存还是要瘦?已经混社会了岂能任性,拒绝领导是大忌,我选择了前者。领导让喝就喝,游戏赢了喝,输了也得喝。最后一个片段,在KTV里猛灌了四杯后,回家还不到上楼,我蹲在路边的垃圾桶就吐了。
不是喝吐,是催吐。咽下酒精的时候我总是有种幻觉,明天醒来腰上会多出一个圈。
我产生了一种很奇怪的想法,既能吃,又可不必长胖,还能正常的应对社交生活。这一切,只要我吐出来就好了。
在减肥对食欲压抑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我的味觉倾向也开始发生变化。比如,我开始喜欢米、面这样的淀粉主食,喜欢油脂丰满的肉类,喜欢高糖高脂的甜品。我找到相关的研究报告,发现人在压抑久了食欲后,味觉确实会退化,会从丰富到浅薄,单纯的甜或者单纯的酸即能使人敏感兴奋,主食能填充压抑太久的饥饿感。
压抑食欲和压抑性欲是一个道理,触底后会迎来彻底、疯狂、变态的反弹。我开始正常吃饭,不对,是不正常地吃饭,也就是暴食。
第一次暴食在某次工作结束,我突然想吃油腻腻的炸鸡,实习生看我饿得面容憔悴,拉着我去肯德基。他给我点了一份全家桶,我觉得不满足,自己又点了2个汉堡的套餐,还不够,去隔壁的必胜客再点了一个12寸的披萨。他瞪着眼问我:能吃完吗?
我一言不发地将所有食物一扫而空。逃难似地打车回家,吐了。
有次和朋友约着逛街,一整天暴走非常累,中途只吃了适量的沙拉和烤肉,她坐对面看着我,非常高兴。她说:你今天就吃这么多,回去别再吃,也别再吐了。
回到家楼下,想起白天的烤肉,我的情绪突然变得焦躁。我先去了一家餐厅,点了两碗面条,七个主菜,服务员总提醒差不多了,够了。我不耐烦地回应:是担心我不付钱吗?
她像看着神经病一样地看着我。这种情况,不是脑子有病,大概就是失恋了。她说:不是,您一个人,怕您吃不完。
你别管我。哪怕撑死了,今天一天把所有想吃的吃完,明天再也不吃了。明天起老老实实做人,老老实实运动,我还能继续美丽。
最严重的时候,我一天要吐好几次,吐到无法出门:那么多食物咀嚼下去,腮帮子都嚼肿,每天都肌无力,说话奄奄一息。我的朋友们慢慢知道了我的“秘密”,并且为我做了很多努力。
有一回,男闺蜜文章带着我去吃火锅,拦不住我点了一桌菜,往常大约是四五个人的量,我再一次收拾干净。饭后,我焦急地让他送我回家,他偏不肯,带着我在星巴克慢悠悠坐了两个小时后才出来。
走的时候,他说:喝咖啡是为了防止你回去马上催吐,现在过了时间,别吐了。我那天是极难受的,回去忍到半夜,辗转反侧睡不着。
爸妈发现这个秘密是在春节,整个假日我都找借口,避免和他们一起吃饭。到团年饭的桌上,我一个人吃了一个肘子,三碗汤,两碗米饭,还有其它菜品。妈问:你从前不是嫌肘子腻?怎么突然胃口这么好了。
我还想再吃点什么,怕露馅,不得不控制住。
除夕,一群人看春晚,我偷偷溜去卫生间催吐,出来时候满脸泪痕。催吐会倒逼着泪腺流眼泪,严重还会满眼血丝,全身的力量向头部倾斜,毛细血管因为压力过重而爆裂。
妈突然问我:你是怎么瘦的?我控制不住流泪,不知道怎么回答。
三
暴食和催吐越来越频繁,我的胃容量也越来越大,可以说不输微博上的大胃王们了。我也终于发现,那些光吃不胖的大胃王女孩,实际上是和我一样的暴食症患者,这类人群有一个专门的代言词,叫“兔子”,谐音“吐”。
有些以此为噱头做直播,成为网红,粉丝基数巨大。有天我在看视频的时候,一个朋友突然说,大胃王们吃播的时候有一部分采用后期合成的假声,还有一部分原声音,都很粗糙嘶哑,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他们的声带被腐蚀了。
你知道他们吃的时候为什么要配大量的饮料和水吗?
为什么,太咸?
液体是润滑剂,催吐的时候不至于太难受。
你知道催吐有哪些工具吗?
手指头?
不,网上可以买到专业的医用导管。
过去在百度贴吧,有一个专门的“兔子”吧,里面聚集了大量的减肥、暴食、催吐的女孩,他们每天分享自己吃了多少食物,通过什么样的方式催吐,同时晒出体重。狂吃狂吐的过程里,她们依然是纤瘦的,美丽的。为了美丽,女孩们付出癫狂的代价。
我在这个吧被强制关闭很久后才知道,那些疯狂的兔子们,散落去了其他地方。我越来越明白自己在做一件疯狂的事,它是错的,我却不能控制。每一次吐完,胃空了的同时大脑也很空,我陷入更深的失落和恐慌。
我开始在微博上发布暴食记录。
10月13号:对不起,我今天又做了同样的事情,到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了我有病,很严重的进食障碍。减肥,节食,厌食,暴食,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突然对自己失去信心,正常吃饭对我来说是一件比熬夜写稿和跑十公里还要困难的事情。
10月23号:抱着吃完吐的心态和文章同学吃完火锅,在他的车里计划到家了马上吐,结果他拉着我去星巴克聊天,聊着聊着,我觉得胃里的东西都要消化了,再吐不管用了。今天真的吃了很多肉,还有饮料,全是高热量的东西。
10月26号:吃了吐,吐了吃。
11月2号:今天早上起来,眼睛里一大片红血块,昨天连吐两次,把瞳孔的血管都吐爆了。早上看见自己的样子真是很讨厌,一瞬间有了轻生的念头。活的人不人鬼不鬼,我已经不知道怎么继续生活。
那半年,我因为催吐内分泌失调,大姨妈先是断更了两个月,之后持续半年每天都有一点血。我突然想起《红楼梦》,王熙凤死前“血崩”那一段,平儿告诉鸳鸯,凤姐下面的血淅沥沥的一个月没止住,不久就撒手人寰。
巨大的恐慌感铺天盖地袭来,我难道是要和凤姐儿一样英年早逝了?
四
我极不情愿地在母亲的催促下去了医院,抽血化验B超,各种检查,医生说没有大问题。最后我拿到一个处方,上面写着青春期充血,用避孕药调节激素就可恢复正常。
检查时医生问了许多问题,比如:你有没有性生活?你是不是经常熬夜?你的饮食状况如何?
换做一般人,通常在第一个问题那里害羞卡壳儿,我正常应对过去了。到最后一个“饮食”的时候,我突然半天说不出话,眼眶浸满泪水。
为什么会这样,我,到底生了什么病?
暴食症真是一种病,医学上称作“神经性贪食症”。百科上这样解释:神经性贪食症是指以反复发作性暴食,并伴随防止体重增加的补偿性行为,及对自身体重和体形过分关注为主要特征的一种进食障碍。
医学常用药物有抗抑郁药、抗惊厥药等,以前者为主。
有病都是要治的。可正如精神病患者永远觉得自己是正常人一样,暴食症患者顶着美丽的皮囊,不愿面对自己“有病”。外界的看法总是匪夷所思,大多认为,这不是病,是太“作”了。哪天一个美丽的女孩突然坦诚自己患了暴食症,她很难迅速得到理解和安慰。
有人因为催吐,内分泌严重失调,胃酸倒流腐蚀了声带和牙齿,声音变得沙哑,满口牙崩坏。有些人的胃已经失去消化功能,吃进去的食物隔两天再吐,依然是不被消化的残渣。有人已经引发了胃溃疡,更严重的胃病。
催吐伴随的还有抑郁症,有些人在暴食的同时,吃着大量的药片稳定内分泌和情绪。
断断续续的,看到我在很绝望的状态里写下的东西,大量暴食人群找到我,发来痛苦的私信和催吐记录。
基本都是女生,年纪在16到30岁,大学生,或者更高学历,大部分都在减肥,或者对体重有执念。当然,她们也是一部分心理压力相当大的人,因为学业、职场、家庭的问题,或者一场不怎么顺利的爱情,莫名其妙地走上了这样一条路。
其中一个女孩加了我微信,她和我在一个城市,是重点大学的大四学生。原本准备考研,因为这个病,她不得不终止学习计划,寻求治疗办法。
她约我见面,想找个人一起在自助餐厅暴饮暴食。我很好奇现实中的大胃王是什么样子,我们见面了。
我见到她很惊讶,这实在是一个漂亮得不行的姑娘,魔鬼身材,天使面孔。我们拿了许多吃的,大约是十个人的量,全吃完了。
她说,好难得有和她一起吃饭的人,患上这个病之后,她再不敢和别人一起吃饭,聚餐上故意吃的很少,散了后自己再去找地方暴饮暴食。
我是一名还不够资深的“兔子”,可她已经有快两年的催吐史了。我这天吃了很多,她大约是我的两倍。吃完我要回家吐,她直接在餐厅厕所就吐了。
我在外面等她,她从厕所出来时候,双眼肿得几乎泡起来了,她补过妆,只是怎么也遮不住憔悴。
她说:“在成为研究生之前,我先成为了一名精神病患者。”
五
时隔2年,再谈起我的暴食经历仍然心惊肉跳。我像强戒所里的吸毒者一样,花大量时间和办法戒掉“心瘾”,治疗身体,最后恢复健康。
我曾经采访过一个海洛因吸食者,他反复戒毒,又反复复吸,这个过程里一直不断地和心魔抗争。哪怕是戒断长达20年之久,某一天突然看见一杯奶茶的粉末和吸管,他仍然敏感地控制不住全身颤抖。
暴食症患者也是如此,那些选择入院治疗的人群,医生通过反复心理疏导和药物控制,父母朋友二十四小时在身边监视,可当“心瘾”发作时,他总能想尽办法逃走,找地方开始一轮疯狂的暴食。
暴食催吐近半年后,医生告诉我,我已经是中度抑郁,可我仍然拒绝服用任何抗抑郁的药物。在人前,我的一切都是正常的,正常吃饭和工作,我只是每天很憔悴,不涂口红的时候,像患了绝症的病人。
我经常整晚整晚睡不着,有时候干脆趁睡不着写稿,有时候偷偷溜出去找吃的。在长沙这座不夜城里,不论夜多漫长,总有地方灯是亮着的。
治疗的过程是反反复复,艰难而又漫长的。
这一年年底,工作上的偶然机会,我去了山区支教。在一个只有星星和篝火的晚上,我第一次对陌生人说出了我的秘密。
那里的贫穷和落后给我很大刺激,我曾写下这样一段日记:
这里原始可爱。大门永远敞开着,一块钱可以买两个萝卜,孩子们还玩着十几年前的游戏,一本画册被借来借去,已经翻掉了壳儿。
有些孩子住在很远的地方,必须寄宿,从三年级开始。每晚上自己拿桶提热水去澡堂洗澡,孩子营养不足,只比那个装水的铁桶高了半个头。
这里的米饭很粗糙,混了玉米碴,煮出来泛黄,嚼在嘴里硬的很。每天的菜只有两三个,用大锅炖得很烂,汤面上浮了一层薄薄的油。
孩子们吃得很开心,没有一个人浪费。想到我如果偷偷找个地方吐出来,一种羞耻感涌上心头。
我已经坚持了两天没有暴食,没有催吐了。
为了改掉对体重的过分执着,我将注意力大量地转移到其他事情上,旅行、支教、画画、练字。到后期,我已经失去饥饿感和饱腹感,吃或不吃,都不是一件重要的事。
戒掉暴食症很久之后,我面试了一个正在读研的实习生,一个非常清爽纤瘦的女孩。见面前,她找到了我的微博和微信公众号,偶然翻到我写的一篇有关暴食症的文章。
她留言:“你真的好勇敢,能正视自己,还记录下来。我仿佛看到曾经的自己,一样的痛苦和挣扎,我不敢和身边的人说,身心都很折磨。不知道你现在情况怎么样?我大概是好了,一年多没有复发,心里那种‘瘾’也平静了,每次回想起那时候还是很后怕。后来我又复胖了,然后又瘦了,不论变得怎么样,我已经放弃减肥,现在一切都很好。”
后来,我和实习生成了很好的朋友,她实际大我几岁,毕业之前就结婚了。婚礼上,我坐在她青梅竹马的发小旁边,看她拖着笨重的礼服,在台上说着誓言,流着眼泪。
“你知道吗?她以前没这么瘦,真的好胖。我要去问她到底是怎么瘦下来的。”发小神往地望着朋友。
我看了一眼这位发小,体态匀称,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可她还想要瘦。关于减肥,对于女孩们来说,似乎永远是不够的。新娘从舞台中心下来敬酒,发小问:“你怎么这么瘦了,有什么方法?”
她笑了笑,反问:“是吗?你这么远过来参加我的婚礼,谢谢啊。”
关于美丽背后付出的代价,大多数人选择闭口不提,一笑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