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界最近出了件大事,著名女主播冯提莫在从斗鱼出走后,找到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新东家——哔哩哔哩。
12月19日,冯提莫在微博上宣布自己已经与B站达成了独家签约,并将计划于12月23日进行B站的首次直播。
不过有趣的是,对于这一次双方的合作,网上许多网友都并不太看好。
一方面,据传b站为了吸引冯提莫的入驻,特地为其开出了高达5000万RMB一年的高额签约费,其出手的大方程度可谓是让人咂舌。
但在对比过上海哔哩哔哩2018年净亏损超5亿、2019年上半年又亏损了近5亿的这两份财报数据之后,b站CEO陈睿这番“为博美人一笑而一掷千金”的壕举,更称得上是相映成趣。
另外一方面,虽然冯提莫也是一名自带千万流量的顶级大主播,可b站当前最缺的却并非是流量,而在于流量变现。
截至到2019 年第一季度,哔哩哔哩全站的月活跃用户数就已经达到 1.01 亿,根据b站CEO陈睿的预估,在2020年这个数据还将进一步增长达到1.5亿的大关。
作为一款国民级的app,b站的盘子目前显然已经铺得够大,想要实现扭亏为盈的关键点已不再是盲目引流,而是转移到对于用户付费率与转化率的提升上来了。
而对于这个问题,仅凭用天价去签下一个知名大主播冯提莫,似乎并不能根治。
任何想要准确理解近几年b站的一切大动作背后深意的人,都必须要先抓住摆在以CEO陈睿为首的B站管理层当前所面对的主要矛盾——对于营收业务的结构性调整。
从b站2019年度的几份财报来看,哔哩哔哩当前的整体营收业务依然以游戏营收作为着绝对的大头。
以今年Q2的数据来看,B站这一季度的整体营收达到15.4亿元,净亏损3.15亿元;其中营收这一项的主要来源可以分为四个板块,分别是游戏(9.2亿)、直播(3.3亿)、电商(1.2亿)以及广告(1.7亿)。
虽然这个小破站留给国民的印象往往是以上面各类脑洞大开的视频为核心,但真正支撑起这家网站收入大头的却是以《命运-冠位指定》(Fate/Grand Order)、《重装战姬》、《无法触碰的掌心》、《明日方舟》等游戏业务,其贡献的营收占比高达60%。
从这个角度来看,我们其实大可以认为b站其实是一家伪装成视频网站的(手游)游戏公司。
事实上游戏业务虽然赚钱,但是因为一些众所周知的国情限制,绝大多数国内资本打心眼里,就不太喜欢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寄托在这个指不准哪天就被404的行业上面。
也正是因此,B站长久以来一直都在尝试摆脱这种以手游充值作为营收主力的局面。
其成效如今看来倒也还算是显著,去年同期阶段B站游戏业务的营收占比还高达79%,而现如今这个数字已经降到了60%(第三季度中B站游戏业务营收占比已经降低至50%)。
我们都听过那个关于如何把大象放进冰箱里的段子,第一步打开冰箱、第二步把大象放进去、第三步关上冰箱门。
结构性调整这个词听起来相当的高大上,但实际上和上面那个把大象放进冰箱的例子也没太大区别——想降低游戏业务的营收占比,无非就是减少游戏领域的收入,又或是增加非游戏领域的收入这两条路而已。
游戏领域赚来的钱也是白花花的真金白银,谁也不会闲的蛋疼把赚到手的人民币再退回去,B站管理层只不过是怕游戏业务营收占比过高时风险太大,被投资人认定为业务结构不健康而影响后续融资,并不是嫌赚来的钱烫手——降低游戏业务的营收占比这条路,显然行不通。
那就只剩下了唯一一条路——提升非游戏业务的营收,具体拆分下来又可以分成对于三大板块收入的提升,分别是直播、电商以及广告业务。
如果我们把这三个领域一个个单拎出来分析,就能发现b站目前其实只有唯一一条路是有机会走通的——那就是直播业务。
广告这方面说来也简单,哔哩哔哩自打当年从A站跑出来另立门户时就说过不在视频前打广告,后来在2016年的一波试探性操作后遭遇核心用户的疯狂反噬,CEO陈睿还被迫全网发布道歉信致歉。
说是初心不改也好,还是说哔哩哔哩如今是骑虎难下也罢,反正在广告业务上b站短期内可见的增长空间并不算广阔。
至于电商业务……这个就更无需多提了,敢问在座的各位,有几位在b站上网购过(不算从带货up主那种草买货的)东西的?
或者换个问法,有几位读者是直到b站上竟然还能买东西的?
算来算去,直播业务可以说是b站面前摆着的唯一一条也许能有所作为的渠道了。
可偏偏就是这么唯一的一根独苗,它还硬就是不争气啊!
通过查询B站2019年Q3季度的财报可以发现,哔哩哔哩在这一季度中直播和增值服务的收入累计达到4.5亿元,较去年同期增长167%。
但同样是在这个季度中,斗鱼的直播营收高达16.62亿,虎牙的直播营收更是达到了21.56亿元……横向对比下来,b站的直播业务只能勉强算是差强人意,距离B站高层理想中能够与游戏业务分庭抗礼的程度还相去甚远。
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也非常简单,就是B站当前主体用户先天上就对直播存在相当程度的相性不合。
作为一个以青少年群体为主力用户的平台,B站如今虽然坐拥着天量的巨额流量,但是其主流用户却更习惯于对各种短小精悍、制作精良的短视频进行消费;
以B站新近崛起的著名“户外主播”华农兄弟、“吃播up主”徐大SAO等大V为例,他们在B站的主要作品基本上都是各类时长控制在几分钟至十几分钟不等的优质短视频,以精良的剪辑、优秀的事先编排、高密度的信息量以及定期更新等特质,作为自己赖以为生的核心。
对于这样一部分已经习惯于短平快视频节奏的用户,让他们去欣赏那些时长动辄几小时乃至十几小时的直播节目,无疑是一件难度巨大的挑战。
可以作为佐证的是,在作为B站传统艺能的鬼畜区板块,其首页的热门视频播放量基本上都是以数十万、乃至是数百万计;
而在b站的直播板块,连能够排在首页热门的直播间其人气值都往往只有四位数,有些更是只有三位数(人气值还不等同于人数,往往比真实人数还要低上一个数量级)。
这样鲜明的反差,除了可以说明b站这几年来在直播业务上做的不温不火以外,其实也从侧面反映了整个b站用户群体对于直播消费的不太感冒。
直播风口吹了这么多年,兜兜转转一路吹起了斗鱼、虎牙、YY等巨型平台,如今眼瞅着又一路吹到了电商领域,把一个淘宝直播甚至是李佳琪、薇娅这样的个体吹成了超级IP。
作为一个努力想要在直播领域里有所建树的平台,B站斥巨资签下主播冯提莫的举动让人不难理解,但效果却很难令人看好。
前几年王校长的熊猫直播还未倒闭时,在斗鱼、虎牙、龙珠、熊猫等直播平台间曾经发生过一场旷日持久的动物园大战,其主要形式就是各平台相互之间不断以高价去挖掘对方头部主播,借此把各大主播身上的粉丝连带着吸引过来。
而这些平台能够通过“挖主播”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实现直接从友商的用户中抢人的现象,是建立在这些平台的内容高度同质化的基础上。
b站的问题恰恰在于,他在本质上就不同于斗鱼、虎牙等传统直播平台,即便通过签下冯提莫等头部主播能够获得一批主播自带的直播粉丝,但是这对于培养b站原本的那批用户建立起直播消费习惯是并无助益的。
相反,大量外部平台用户的不断涌入还将对于B站当前的社群生态产生巨大的冲击。
前段时间b哔哩哔哩先后数次将会员注册题的难度调低,希望能通过降低自己的准入门槛吸收更多新鲜用户时,就因为大量新用户进入导致弹幕质量的急剧下滑,进而导致老用户群体开始对B站管理层产生强烈的反噬。
一时间,互联网上到处都流传着这些曾经B站的核心用户所炮制的讽刺笑话,用来抵制所谓的“B站变质”。
(图源网络)
各种仿写、改编自苏联政治笑话的“B站政治笑话”也应运而生,成为一大群曾经小破站拥趸的心头好。
把目光放回到b站签约主播冯提莫的这次举动上来,这毫无疑问预示着b站在直播业务上开始改换战略思路,从过去一门心思希望能够自己培养出当红主播,转换到通过尝试直接引进外台成熟大主播的“先进经验”来打开局面。
但是从本质上来看,这实在是颇有点病急乱投医的意思。
回顾过往的那几年我们可以发现,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平台捧红主播,而非倒过来的主播捧红平台。
曾经炙手可热的头部主播在贸然更换到一个相性不合的平台后,往往是以主播凉凉作为告终,而非上演出一场某些人想象中的大主播单骑救主,帮助平台方逆天改命的好戏。
要是大主播的能量真有这么大,挖人时最为大方的熊猫直播又怎么会倒闭?
B站签下冯提莫的这步棋,大概率最终并不能帮助他们在直播领域上更进一步;倒是从这步棋上所暴露出来的B站管理层的思维倾向更加值得令人玩味。
他们似乎并不太在意如何与自己手头已经拥有的这1亿用户达成和解、提升这一部分群体的付费率,坚持认为如今B站在网上某些群体中每日愈下的风评与口碑无伤大雅,且依然把重心停留在和过去扩张期阶段相同的“纳新”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