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生产线,放下手里的农具,他是小乡镇里无数面对摄像头充满希冀的一员,他是这个直播江湖中90%群体中的一个缩影。
主播的故事大同小异,有些是人们熟悉的“成功”、“励志”故事,有些是默默无闻、徘徊底层的挣扎。无论是在一二线城市,还是在“十八线”小乡镇,它仍在鼓舞着众多怀着“一夜暴富”梦想的人,纷纷涌入直播平台,期待梦想变现实,屌丝变土豪。
今天的主人公,既不是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也不是才艺耀眼的小鲜肉,他是一个喜欢“唱唱歌、唠唠嗑”的东北男人,他的故事就是从“十八线”小镇里开始的。
“说实话,就在半年前我都没有想过,我会成为一名主播。”
作为一名85后,他喜欢被周围的同龄人称为张哥。张哥的家在吉林四平附近的一个小乡镇,上有老,下有小,家中有块不大不小的地,属于再普通不过的农民家庭。
做主播之前的一年时间,张哥和媳妇去南方务工。工作很辛苦、收入也一般,这些还好说,但那一年中最难熬的是对女儿的思念,两个人经常会在休息前看着手机里女儿的照片抹眼泪。但是回去怎么赚钱养家?这是横在夫妻俩面前的一道大难题。
家里那点儿耕地带不来什么收入,多变的气候和昂贵的耕地成本,已经让让他们熄了这份念头,回到家乡打工?“那种可能性,不存在的。”
面对两难的抉择,张哥越临近春节,越倍感苦恼,难下决心。
“去年春节从南方回来,家里人都说,要么你也做主播吧,你看你哥就做得不错,一年能挣不少钱。我一合计,那就试试吧!”
张哥口中的这个“哥哥”算是他的发小,还真是个名副其实的“红人”。一位三十多岁的高大汉子,每天保证直播3~4小时,保守估计年入千万,拥有稳定的百万粉丝。
说干就干,这对于一个30出头的东北男人来说不叫事儿。这位发小很仗义,对刚入门的张哥给了很多帮助。其中最挑战的,是联络购买、安装、调试专业的直播设备。“我们这地方都没有人会调试,得等人家从四平赶过来给我调试”。
这套专业的设备花费了张哥一万五千元积蓄,对于普通的农村家庭来说,这可真不是一个小数目。从这可以想见,张哥是下了多大的决心。
就这样,张哥加入了时下最火的直播大军。他是不起眼的一名主播,没有吸引人眼球的技能,没有老天赏饭的天赋。他长得有点儿帅气,唱的还算好听,讲话有点儿幽默。就凭着这几“点儿”,他每天最少直播2小时,对着那小小的摄像头,不时“唱唱歌”、“唠唠嗑”,开启了一名专职“小主播”的生涯。
“现在网络上都说主播是‘网络乞丐’。这句话放在我们这种小主播身上还可以接受,但是对大主播完全不适用,因为肯定没有一天唠两个小时就能年入上千万的乞丐。”
默默无闻直播了几个月,张哥拥有了1000个左右的稳定粉丝量,相比那些十万、百万的粉丝量,这确实是可以划分在“小主播”里。关于现在的状态,他也有自己的分析。
“你看我们这地区条件有限,你从附近人口里很难吸引到粉丝,很多人根本都不玩这个。”张哥所说的“这个”,是指他的直播应用平台。在东北最火的视频、直播应用,就是人尽皆知的某APP。所以最开始选择平台的时候,张哥选择了容易上手、有人带的该平台。
但是,万事开头难,默默无闻的张哥同样面临辛辛苦苦做内容,却没有途径吸引粉丝的境况。张哥举了一个例子——“我们出门吃饭的时候,都会找那些门口停车多的、屋里人多的饭店。越是人多我们越是想去吃。这样一来,小饭店就越来越冷清,而它越冷清就越没人去。大主播就是大饭店,我们小主播就是小饭店。”一个形象的从众效应,非常生动的再现了小主播在“吸引粉丝”方面的窘境。
“这里有一个途径,就是上官方的热门推荐。我因为一次偶然的机会上了省热门,就是吉林省的热门榜,于是就有来自全国各地的粉丝进入了我的直播间。”但是如何才能登上官方的热门推荐?说白了还是一个字,钱。主播得到的“暧昧礼物”越多,被刷进官方热门推荐的几率才会越大。
“我估计我这人很难成为大主播。因为我吧……心不够狠。”
张哥坦言,他在意钱,在意每天直播的礼物收入,有时候微薄的礼物收入都能让他“上好几天火”。但他也同样在意粉丝的生活。“如果有粉丝跟我说,他一个月赚3000元,如果要是给我刷2000多的礼物,我就会告诉他,哥们你要给我刷个二百、五百我能接受,刷多了我肯定不要。”
张哥提到他最在意的一个直播模式——“PK”,就是一个直播间出现两个主播,通过PK票数,让失败方接受一些小惩罚。说白了就是粉丝给主播多掏钱,让主播少“遭点罪”。张哥说自己“很少出去PK”,理由与上面提过的相似——“不想往死里套路自己的粉丝,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谁给我刷多了我都不得劲儿”。
不舍得让粉丝花大钱为自己刷礼物,张哥坦言这是小主播的一道“坎儿”。其实这不能概括为是所有小主播的“坎儿”,这是作为直播新人的“仁义的东北男人”,他自己心里的“坎儿”。
“说真的,真不想演了。”
作为存在感不强的无数小主播中的一员,没有死忠粉长期刷礼物,没有经纪公司力捧,没有“家族”庇佑,张哥承认其实主播这个职业真的时常让人心力交瘁。
虽说平时的直播最少时只有2个小时,但是其余的时间他都在思考关于这2个小时的直播内容。即使直播结束之后,还要关注是否有常送礼物的“大粉丝”发来私信聊天。“那些大主播更不好做,平时都是24小时手机不离手。有的粉丝睡觉晚,半夜3点多给你发消息,你也得回。敢不回?生气了取关了就再也不刷礼物了。”
两个字总结一下——心累。
但最难的,还是是直播间里没有人气的时候。30多岁的汉子,会因为某一天粉丝不够多,礼物不够多,互动不够多,心态就要崩。张哥说到这个话题的时候,情绪有些低落:“一个人对着手机屏幕没有人理,你一个人在那不停地唱、不停地说,时间长了,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一下子就演不下去了。”
这样的时刻对张哥来说真的非常痛苦,也有些无可奈何。“看猴儿表演你还得扔点东西,逗逗它不是。哪怕不刷礼物,发几个鼓掌的图片,对我们这样的小主播其实都是非常大的鼓励。”
互动,是主播与粉丝之间沟通的必要手段,也是一个直播间是否火热的重要指标。但其实对于张哥这样的小主播来说,这是他们作为一名专职主播,最迫切需要的东西。
“从现在的状态看,如果有一份稳定、收入可观的工作,我会选择放弃做主播。”
与务农、打工的纯体力劳动相比,主播算是轻松的一个职业。姑且不论赚钱效率更高,即便是一样的收入,根据东北人“守家在地”的观念,张哥也一定会选择继续做主播。但当被问到如果今年有合适的固定工作,他是否还会继续做专职主播时,他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现在这一行的钱越来越不好挣了,因为越来越多的人来做,而且粉丝们也知道套路了。内容也越来越乱。很多挺火的平台,其实没有什么正能量的东西,都是为了挣钱瞎整。”作为一名从业者,对于该行业出现日渐式微的趋势,他已经有所察觉。舆论对于这类直播、短视频内容,都曾有过报道。为了点击量、粉丝数量,主播们无所不用其极,满足一些受众的猎奇心理。说白了,能“火”就行,有“钱”就行。
“对于我们小主播来说,收入真的很不稳定。”这是他作为一名专职主播经常“上火”的原因之一。因为粉丝数量本就不多,为张哥刷礼物的人自然也就没那么多。所以一旦有一天张哥的直播收入非常低时,就会引起他的焦虑。“所以有固定收入的话,我还是选择打份工。”
实际上,主播大军的生活也在直播与短视频平台的此消彼长中不断变化,年轻人喜闻乐见的视频内容也在不断冲击年龄较大、文化层次较低的主播群体。
作为一名东北汉子,张哥面临的竞争环境也越来越严峻。在年初某社交平台发布的《2017主播职业报告》中,可以看到这样一些趋势:从性别比例看,85.8%的主播为女性,男性主播占比不足15%。 就全国而言,北方男孩更愿意做主播,东北三省(黑吉辽)的男性主播占比达63.3%,男性主播占比最高的五个省市分别为北京、上海、黑龙江、吉林、辽宁。
尤其是对于已经而立之年的主播来说,报告中的这个数据很不乐观:观看直播的用户中90后占到了60.4%,主播中90后占67.5%,15.5%为95后。这个行业变化太快了,未来的张哥,要面对的难题,恐怕会更多。
支起手机,打开灯光,张哥又要开始直播了。面对他的背影,只有送上一句祝福,兄弟,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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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米生态链战地笔记》、《微信思维》、《微信力量》三本畅销书的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