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所能表现出的智力上限,总是与摆在他面前的利益成反比;这个世界上从来不缺因为利欲熏心而干出各种蠢事,从而被世人引为笑谈的滑稽剧目。
站在今天这个时间节点来看,前段时间在互联网圈子里被吹成“新时代最大风口”的电子烟行业,大概率马上就要变成又一出被后人视为笑谈的趣闻了。
9月11日,美国特朗普政府宣布计划在未来数周内,由食药监局出台法规禁止所有添加香味的电子烟销售,用以遏制年轻人吸食电子烟的潮流。
这已经不是美国对于电子烟发出的第一道禁令了,早在今年6月,美国加利福尼亚州的旧金山市就已成为第一个禁止销售电子烟的美国城市;今年9月4日,美国密歇根州也成为了美国第一个实施香味电子烟禁令的州。
事实上不只是美国一家,全球各国政府就像约好了一般,突然在近期开始密集地对电子烟行业“开火”。
据印度新德里电视台网站18日报道,印度财政部长西塔拉曼在一次新闻发布会上手持着两款电子烟向记者公开表示,将于近期颁布法令全面禁止电子烟在印度的生产、制造、进出口、运输、销售、储藏及广告等行为。
(印度财政部长 西塔拉曼)
除此之外,我们的邻国泰国更是一直以来都对电子烟敬谢不敏……他们不但拒绝本国民众参与电子烟的生产销售,甚至对那些持有电子烟的外国游客都照抓不误。
当然,上面这些例子也许只能说明电子烟在海外开始遭遇了“寒冬”。
但推此及彼下来,国内的电子烟从业者们在这几天里也是颇有些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否则,也就不至于被前几天闹出来的“电子烟国标信息从标准委官网蹊跷下线”这一乌龙事件吓得夜不能寐了。
此前有媒体发现,原本在之前查询时显示已进入到“正在批准”阶段,由TC144(全国烟草标准化技术委员会)归口上报及执行,主管部门为国家烟草专卖局的《电子烟》国标;
以及主管部门同为国家烟草专卖局主管的《电子烟液烟碱、丙二醇和丙三醇的测定气相色谱法》两项标准,在一夜之间突然“离奇失踪”,进而引发出了外界大量充满阴谋论的猜测。
虽然最终此事件被证实,只是因为国标委新旧网站更新而导致的显示BUG;但联系上海外各国政府近期针对电子烟行业的频频动作,外界原本对于电子烟行业的饱满热情也就此开始走向冷静。
今年的4月29日,从锤子公司“脱身”的罗永浩罗老师突然又搞了个大动作,向大众推广起了“小野电子烟”,并夸下海口要搞出“惊艳世界”的好东西。
而在不久之后的7月,魅族前高管李楠出走,网传其打算开始创业去做电子烟……虽说之后李楠在微博上用一种模糊的语气否定了此事,却也在文中为自己与电子烟行业埋下了一些伏笔。
在电子烟行业里,上述这两位的地位我们暂且还不太好下定论,但起码在大众眼里,他们两人却是“电子烟成为时代风口”的最佳代言人……毕竟两位大佬的知名度和人气都摆在这里嘛。
这些人的逻辑说起来倒也简单,无非就是整个中国足足有三四亿的烟民,每年国家烟草部门的利润达到上万亿,就算是国家四大行(工行、中行、农行、建行、)加上两桶油(中石油、中石化),再搭上一个腾讯和阿里巴巴都比不过一个烟草总公司。
网上还有一个流传甚广的说法,称“中国军费9000多亿,都靠烟民们管了”。
这一说法由于迎合了许多国民的心理需求,也在民间一时间非常盛行,随处都可以看到持有类似观点的说法。
这样一来,许多有心人就感觉自己嗅到了一笔天大的商机:“小小一个烟草竟然能创造出这么大的利益,那如果我能从中敲下来个三瓜两枣的,岂不是就够自己余生富贵了?”
好死不死的,偏偏市面上好像还真有一个似乎具备“取代”香烟潜力的东西——电子烟。
“吸烟有害健康”,这是一句所有人都烂熟于心的宣传标语,但经过科学研究,香烟绝大部分危害都在于其燃烧过程中产生的焦油、一氧化碳等物质,曾经被视为罪魁祸首、也是让烟民产生成瘾性的关键物质——尼古丁,反倒在危害性上排在后面。(并非是说尼古丁没有危害,只是相比起来焦油与一氧化碳等物质毒性更大)
诞生至今已经超过50年的电子烟,经过一代代的不断优化、改良之后,根据英国健康署(PHE)早先发布的报告显示,现金市面上这种通过加热雾化烟油、烟弹的新型产品,相比起传统香烟的危害性已经降低了95%以上。
这下子两方人马可谓是一拍即合,全世界的烟民那么多,一旦能够说服其中哪怕只是一部分的人群改换为使用“更为健康”的电子烟作为替代品,这里面能够产生的利润都足以让任何一个商人为之疯狂。
事实上,这群电子烟从业者也的确“疯了”。
我们都知道,在全世界范围内基本上没有哪个国家允许香烟这种东西进行广告宣传,生怕青少年因为信了哪家广告的邪而化身成为新烟民。
有些国家和地区的政府对这一点甚至做得有些矫枉过正,规定所有的香烟品牌都必须在包装盒上印上大量吸烟者可能患上的病症照片,堪称是丧心病狂。
连国内的香烟品牌想要出口到这些国家和地区,都必须在包装盒上进行“加料”,变成这种画风:
可电子烟从业者就不一样了,他们不单在各种渠道疯狂为自己的产品进行宣传,甚至为了“引诱”青少年群体来尝试自己的产品,主动推出各种水果味、巧克力味、奶油味等多种香味的新产品。
(百度为电子烟打广告,称“不是知名品牌”就可以推)
虽然国内暂时还缺乏相关的统计报告,但我们可以从其他国家的现状来反推一下国内的状况。
据数据显示,在无数电子烟产商的广告轰炸之下,2018年有超过360万名美国中学生吸电子烟,较2017年激增150万名。
中国的孩子们能够在自制力上比大洋彼岸的中学生强出太多吗?
这个问题恐怕很难回答清楚。
电子烟的确比传统香烟危害更小,但它永远不可能比不抽烟更健康;每一位父母都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要在“肺癌”和“支气管炎”里来个二选一,哪怕后者危害比前者要小的多。
可能会有很多人认为这些电子烟从业者选择青少年下手,是一种在道德上非常值得被谴责的行为。
但要是我们从现实角度出发,真的站在这些“骑虎难下”的电子烟企业角度去思考,那么就能发现从青少年群体里“吸引”新用户这种选择,却又是这些产商唯一能走的道路。
前面我们提到过,中国的烟草总公司作为国企一方面独占了全国数亿烟民的烟草生意,另外一方面也为国家贡献了上万亿的税收。
换而言之,解放军每年的军费就是靠传统香烟生意撑起来的……而电子烟的兴起如果是靠从传统香烟的地盘里争夺烟民,那么换句话说这批民企实质上就是在试图从国家政府手里扣钱出来。
这已经不是虎口夺食那么简单了,这是在人民子弟兵的59坦克面前大鹏展翅。
但拿青少年群体开刀的后果,就必然是要被“控烟协会”乃至是“卫计委”等部门盯上的……归根结底,烟草这种特殊商品基本上是不可能交由私企掌控的,起码在中国不可能。
这并非是单纯出于利益考量,还有一些安全因素。
作为电子烟烟油的主要成分尼古丁,其致死量只有区区50mg,而一支传统香烟的尼古丁含量是0.1~0.4mg……如果把烟油交给私人企业去生产,那么万一生产线上尼古丁物质的配比出现了纰漏,那可是要闹出大问题来的。
不要以为这是在危言耸听,相信大家每个人应该都知道当年的“三鹿毒奶粉”事件吧,作为私人企业一旦面临如此庞大的金钱交易,是非常难以守住底线的。
连给婴幼儿生产的奶粉都可以这样肆意妄为,那么又怎么保证这些资本家会对烟民们如何尽心尽力呢?
综合下来,电子烟即便能够挺过现在的这场风波,在未来凭借危害性低于传统香烟的特性而在未来获取了一定市场、甚至是彻底取代掉传统香烟。
这个行业未来最可能出现的模式,也是由国家烟草公司或其他国家直属部门来对烟油、烟弹这样的关键消耗品进行专营;最多就是把电子烟的雾化器、电池杆、吸嘴等硬件设备交由民企进行生产。
也就是说,最关键的利润大头依然还是和现在的传统香烟一样,被国家以国企专营的方式直接攫取走,留下一些边边角角的上下游产业位置给私企。
现如今那些嘴上把“电子烟风口”吹得天花乱坠者,内心恐怕也都明白这个事实,只是想要在泡沫破灭之前尽力忽悠,多拉点韭菜入局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