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神”巴菲特曾在自己1994年的股东大会上说过:“退潮之后,你才会知道谁在裸泳”,这句话后来被国内互联网界多位大佬引用,以致于成为了中国互联网圈子里奉为圭臬的金句。
这句话在大多数语境下都被用来讽刺那些华而不实、一屁股烂账,却在某段时间通过一份漂亮的财报或其他作秀方式让自己成为市场热门追逐目标的企业。
不过在某些时候,这句话当然也可以用来恰如其分的形容某些个体所陷入的糟糕处境。
近日,一位(前)网易的游戏策划小猪(化名,因为网易别称猪场嘛)似乎就遭遇到了自己人生中的一场退潮。
而在潮水退去之后,这位上海交大毕业、在网易任职5年的天之骄子,在转眼间就变成了一位身患绝症、被公司裁员甚至还拿不到应得补偿的可怜虫。
不过正所谓天无绝人之路,又或许该说是名校毕业的才子就是不一样。
这位被逼到人生悬崖绝境的游戏策划竟然借此机会觉醒了自己的文字才华,通过短短不到1个月的写作练习,就直接在自己公众号上酝酿出了一篇刷遍全文的百万+爆文,终于让自己得到了舆论的关注与帮助。
(从文章标题就能看出
这位策划的取名水准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进步)
身患绝症、遭遇裁员、保安暴力驱赶、网易……几个如此吸睛的关键词既然连接在了一起,那么这篇从标题上叫爆点满满的文章能够在一夜之间刷爆各大社交媒体,也就顺理成章了。
(微博话题)
(知乎热搜)
当事人小猪在文章中自述,表示自己只是农村出身家庭条件并不优越,通过个人努力考上了985(上海交大)并进而在2014年毕业后加入了网易,任职为游戏策划。
5年来他在网易工作勤勤恳恳,经常加班到深夜凌晨,连病假都没怎么请过,却在今年1月被确诊为扩张型心脏病(需要心脏移植,5年存活率75%)后不久,就遭遇了网易方面的辞退。
(以下图片来自文章原文)
按理说这么一位说不定都没几年好活的大兄弟了,再加上任职的又是网易这样全国知名的互联网大厂,就算你真要辞退人家那也该是好聚好散才对,起码那些法律硬性规定的赔偿标准不至于要搞什么缺斤少两吧?
结果却令人大跌眼镜,网易方面的HR和主管先是围绕着“N+1”的赔偿与小猪展开了一番拉锯战。(以下皆为小猪文章中所阐述的内容,不代表事实真相一定如此)
之后又祭出了“让你家人帮你收”的大杀器——父母警告。
最骚的操作还是这个,他们似乎通过收集小猪在社交媒体上的发言,以怀疑小猪有“反动”和“自杀”倾向为名,向有关部门告了一状。
这里可以插一句嘴,其实对于国内企业来说,像这种试图借助国家暴力机关,以让“问题提出者”去坐牢来解决问题的方式并非是网易首创,有兴趣者可以自行搜索“坐牢硕”和“黄静勒索案”关键词进行了解。
之后,小猪还陆续阐述了自己包括保安驱赶、同事监视、使手段讹掉加班工资等一系列非常规遭遇,在此就不一一赘述了。
在事情发酵了整整一个周末后,网易方面那姗姗来迟的回复也终于到了。
不过有一说一,这封网易的官方声明除了从侧面佐证小猪文章的真实性之外,似乎在“甩锅”这一关键问题上做得有些缺点意思。
就拿其最开始的那段“文章展示的业绩排名实际为工作量排名……经复核,其绩效确不合格”来说吧。
我们找来了小猪文章中的那张“业绩排名”图片,可以发现一个令人非常迷惑的问题点——即便是从工作量上来看,小猪在全组中每月所领取的任务也是前二的水平。
那么如果按照网易官方给出的说法:小猪虽然在任务量上是小组数一数二,但最终任务完成情况相当差劲,以致于他干了最多的活,却只能得到了一个“不合格”的绩效评价……
那么我们恐怕只能得出这样一个结论——要么是网易内部的小组主管在智力上存在重大缺陷;要么就是这名主管是隔壁派来的内鬼,他真正任务是搞垮网易。
正常人作为组内主管,在自己小组里明明有一个干啥啥不行的家伙存在时,怎么可能还硬要把最多的任务都分给他,故意给他让他去搞砸吗?
至于后面那条“在今年9月19日一次性给予其N+1的补偿”时,更是堪称让人捧腹.
N+1的裁员补偿明明是法定的标准,您网易3月份就想开掉人家,到了9月份事情闹到了才愿意给N+1……又一次帮助小猪证明了,这一切其实归根结底都是网易一开始想省下那笔N+1法定裁员赔偿惹出的乱子。
仅从这一点来看,撰写网易这篇声明的公关和大众之间,应该至少有一个是疯了的。
另外,网易方面除了公关的脑回路实在清奇之外,其内部的法务团队似乎也突然开始集体智商下线。
还是这篇声明的第一句话,直接坐实了网易方面是在3月份开始第一次向小猪提出解除劳动合同的要求。
可是根据我国《企业职工患病或非因公负伤医疗期规定》,企业职工因患病或非因公负伤停止工作治病休息时,将拥有一个被称为“医疗期”的不得解除劳动合同时限,按照小猪在网易已经工作5年的工龄来推算,小猪的医疗期应该有半年时间。
从2019年1月确诊扩张型心脏病,到3月份网易开始试图与小猪解除劳动合同,这一切显然都发生在医疗期之内……
换而言之,网易的这篇声明其实是在帮大众捅破那层窗户纸——我,网易,就是的的确确、明明白白违法了!
《大明王朝1566》里有句经典台词:“有些事不上秤没四两,上了秤一千斤都打不住 ”,我们大伙应该也都清楚,在中国有些事情私底下还能睁着眼闭着眼,可一旦摆上了明面,那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连这种明显的问题都没注意到,还主动“招供”,网易的法务和公关……怕不是由一个团队兼任的?!
当事人小猪的遭遇确实令人唏嘘,也惹人同情,但我们看待问题不应该仅仅停留在小猪个人的遭遇上,而要去看向更深远的地方。
回顾一下近期关于网易的新闻,可以发现其实类似这样的裁员,或者用那些大厂的话术来说是“人员优化”这种事,并非个例。
在当事人小猪的文章中指出,网易内部的高级经理曾以“严选、考拉、邮箱比我们裁德更厉害”为由试图说服小猪走人;
(图源自当事人文章)
(图源自当事人文章)
从2018年年底至今,各种关于“网易裁员”的消息就早已经多次见诸媒体,涉及到的业务范围从游戏到传媒可谓是无所不包。
虽然网易方面从始至终都一口咬定自己并未裁员,只是在进行正常的人员优化,但是最起码在今年除夕前的裁员风波由于涉及人数过多,实在是有些难以否认。
当时在某职场社交软件上,大量被网易裁员后直接晒出自己“解除劳动合同协议书”的人士,更是屡见不鲜。
就像前几天在网络上热议的“王思聪财产被冻结”一事,表面上那是因为王思聪输掉了熊猫直播的对赌协议欠下了30亿的债务,但事情的本质却是其老爸的万达在资金上出现了问题。
如果王健林的万达运营正常,怎么可能眼睁睁的让自己儿子被法院冻结财产,被大众舆论引为笑柄?
同样的,如果要是网易没出现问题一切安好,又怎么会在今年突然如此密集的陷入“裁员风波”当中?
1997年6月,网易公司正式成立,并推出了一款全中文的搜索引擎业务;但让网易真正腾飞的,却是在1998年1月开通的免费电子邮件服务。
到了2001年12月,随着传奇网游《大话西游online》的问世,网易不单一举成为中国游戏界的著名大厂,还为自己新增了一个全新的前进发动机——邮箱、游戏,借助这两大核心业务,网易在PC时代一直过得可谓是顺风顺水。
可世间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不变的。
很快,随着智能手机的普及,移动互联网的时代开始到来,而网易也和那些其他一起从PC时代走来的老对手们开始寻求改变。
可令人玩味的是,网易在移动互联网时代收获的东西,与它如今在中国上市科技公司中的排名想必,却着实有些寒碜。
现如今从市值层面来看,在国内的诸多科技企业当中丁磊率领的网易,依然与阿里巴巴、腾讯、美团点评、京东和百度、拼多多等企业处在第一梯队当中。
我们来细细的盘一下这几家公司手头的牌面,阿里和腾讯无需多提,一个微信为代表的社交和一个淘宝为核心的电商业务,就够这两家成为独一档的存在。
美团虽然这些年搞得新业务中成得不多,但是其在本地化生活服务上的基本盘依然保持的不错,再加上如今其与饿了么在外卖领域上的平分天下,其地位倒也是固若金汤。
京东和拼多多,分别也都是电商领域的个中好手,而百度就算只靠一个搜索引擎也不至于差到哪去。
用一句简单的话来总结,在今天的中国任何人只要用到智能手机,就几乎很难做到完全避开这几家互联网企业的应用产品。
这也就意味着在背后支撑起他们那巨额身家和市值的,是全中国十几亿人民的消费能力。
可反观网易,虽然这家企业看起来与上述豪强是同一档的高手,但是你要真认真琢磨一下,就会发现网易其实是上面唯一一家,能够让人在完全不碰“网易系”产品的前提下,还能不与主流人群脱轨的“奇葩”。
说起网易的拳头产品,我们能想到什么?
邮箱?
拜托,且不提市面上现在到底有多少同类替代产品,除了公司上的商业往来,这年头还有几个主要靠电子邮件进行通讯的年轻人?
云音乐?
这个产品前几年倒确实有着一些亮眼的成绩,但是在网易与腾讯的在线音乐版权战争中大败亏输之后,网易云音乐如今最令用户印象深刻的,恐怕是歌单里那一溜串、长到看不到边的灰色歌名了吧?(因版权问题而下架、变成灰色无法点开的歌曲)
(只说下架了总曲库的1%,
却不提这其中有多少是热门歌曲,
而留下的99%又有多少
是播放量只有个位数的冷门之作)
游戏?
事实上网易如今还真就是靠游戏作为主要支撑业务的,其每年的财报中游戏业务的收入占比总在60%上下,而再纯利润占比中,游戏业务更是贡献了高达90%的份额。
可值得玩味的是,作为一家以游戏为核心盈利手段的企业,网易的游戏却屡屡遭遇暴死的局面。
《阴阳师》一度风靡移动端,却在一年后迎来活跃玩家暴跌,两年后比起巅峰期腰斩的奇谈。
(图源网络 侵删)
至于端游方面,宣传耗资数亿打造的大作《逆水寒》问世之后口碑直接反向爆炸,让游戏圈内视为笑话。
说来说去,扛起网易游戏领域遮羞布的还是那两款西游老IP——梦幻西游和大话西游。
根据伽马数据发布的《2019 年 7 月移动游戏报告》显示,整个网易旗下只有梦幻西游和大话西游这两款游戏杀入了游戏流水测算榜的Top10。
(图源网络 侵删)
古人有云: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虽然这两款游戏如今的确还是老而弥坚,但是不管怎么说,在2019年的今天还要靠两款零几年诞生的网游当顶梁柱,让人实在是有些无言以对。
差点忘记了一个大领域——电商,这个基本上就更没啥好说的了,关于严选裁员的消息网上传的满天飞,考拉更是直接整个卖身给了阿里,不提也罢。
更夸张的地方在于,在现如今那些最新的基础技术方面,网易更是几乎看不到任何超车的希望:云计算、人工智能、5G通信、无人驾驶、人脸识别……
可以说,几乎凡是腾讯阿里百度等互联网豪强在拼命竞争的那些领域,你基本上都很难看到网易的身影。
从某些角度上来看,网易现在身上的问题是属于“结构性的全面落后”,前几年大环境优越,世界资本都像洒水似的把钱往中国互联网圈里砸。
在那个美好的时期里,指数级的增长速度掩盖掉了太多矛盾和问题。
而现如今在寒冬到来之后,网易,这个在国内互联网圈子里名列前茅,偏偏又“内功”修炼上最为弱小的企业,当然就要迎来首当其冲的压力。
在这样一个大背景下,丁磊以及其带领的网易公司,能够做出这样为了一份员工N+1的裁员赔偿而反复扯皮,最后闹得撕破脸面被全网看笑话的糗事,其实也不算难以理解。
说不定,这种事情以后还会更多。